三一三

一個人在淡水，面對海，甚是平靜。
「雖然我喜歡寒冷的冬天，但像夏日那樣晴朗的天空，使得萬物一切都閃耀著光芒，在城市裡亮晶晶地，於是，開始期待夏日的到來…。」

早晨緩緩睜眼，見空氣中飄著淡淡光絮，往窗外瞧，天空綻出冬日裡難見的太陽，萬里無雲，晴朗似海，就這樣把心、精神都給暖起來了。下床後，給自己開了袋藍山三合一，佐以熱牛奶沖泡，坐在看得見天空與陽光的書房，打開筆電，打著論文與修改備審資料。偶爾放鬆，從十一樓高處遠望，見著這難得露臉的陽光就感到開心，瞧這藍天便感到滿足，心想，這樣的天氣，淡水河口那兒肯定可以看見清楚的落陽吧？但念一轉，大概中午過後便會開始多雲陰鬱了起來吧，台北的天氣多是如此。怎知，時間已至日正當中，天空仍保持著一派蔚藍晴爽，開始猶豫。左想想右問問，就不知道該不該起身，去衝一下本來沒有計畫的今天，去淡水？直至朋友推薦了一家位於淡水河邊的咖啡店－安克黑咖啡，上網查了一家店家資訊，正是之前曾有耳聞過想去的那家。便換衣準備，帶著陳育虹與吉本芭娜娜，出門去看夕陽去。以往搭捷運到淡水，紅線終點站，該會有空位的，因一過北車，人潮大部分都會散去，碰巧這天是學生時代最為期待、最為歡喜慶祝－上至高中下至國小的期末考終結日！一堆一堆成群地年輕小朋友們，連同幼稚園戶外教學、家族出遊，都趁著這難得露臉的陽光要去淡水。車廂內壅擠度高達七成，老老少少歡喜口沫橫飛的交談，心裡跺腳，不喜人多的地方，這下淡水肯定多人，哎，想清閒逛逛地我，恐怕要忍受人群哩。


一出捷運站便拿起G12，首先拍了倍感親切、門口前的五十嵐，而後一路往淡水老街前進。路上陽光烈而暖地讓每個人都逆了光，移動黑影一團團，小草地上的　孩兒吹著泡泡，要捕捉的一瞬卻破個正著。走至淡水老街外道，整片新建好的草原忽撞進眼裡、記憶裡，見到美景欣喜的我如剛那追著泡泡的孩子，不停地在碎石地上快走著，左看右看，急著把這從未見過的美麗裝進記憶裡邊，迫切地按下快門，取景與否已經不是重點。草地上人們或坐或站，或歇息或奔跑，大夥兒在這裡怡然愜意，深呼吸著參雜鹹海與鮮草的風，看著星星在海上跳舞閃耀，這一年裡所有的不快與煩愁都在這裡，被海風被海星被海聲被那些一起呼吸草香的人們給帶走，煙消雲散了呀。真好，真好，能見到這樣美景真好，能有一顆見到美景會感動的心，真好。一路上走走停停，吃了阿香鳥蛋，還遇見了跟我比手劃腳的日本老伯，他帶著滿臉笑容指著海，說要幫他照相留念呢。陽光與海讓每一個人都如此可愛與親切，讓萬物看起來都是如此良善與潔淨。到了安克黑已是下午三點，點了潛艇堡與特調冰咖啡，選了一個會被列陽曬昏的室外位置，因為那裏既然可以曬昏，那肯定可以瞧見美麗的夕陽！本正悠閒地我，忽想起有東西沒準備好，心急浮躁地弄了一陣，才又穩定下來。

在安克黑戶外空間，可正眼瞧見當時與妳一起來的那祕密基地。已經過了這麼多年，心中仍是一陣複雜。易感的自己每次見到與任何有關那些人的事物，即使都已過去，心中仍舊不免惆悵。很多事情都是這般，感嘆甚麼？過往已過，萬物改變，事情是前進而不倒退，那麼當下存在的是什麼？還在看，在學，在讓自己如何接受這樣的消逝感……。呆想一陣子，記憶又轉到那些波動的海面上的金色魚兒，今看起來似是夜晚閃亮的星星，在海面上不停地跳動著...我想起K。想起那時和K一起來這兒看夕陽，「好像金色的魚喔」，他說，那些金色的波浪。又想到他微笑眼睛像彎彎月亮，又想起那封簡訊，然後……。把焦點移回手上的書，暫停那些回憶，繼續閱讀。

4:45pm中午還微熱的陽光現在卻已轉涼意，真快，這天氣的變化。
5:05pm前方坐了一個鼻子有點好看的外國人，擋著我最佳視線，嚼著有點難聞的Marbles
5:45pm準備入夜了，對岸的星星都亮了起來，閃爍。此時天空是靛青與橘紅的兩大塊色塊連接。
5:53pm天空，靠近太陽落下的那端，成了低明度的彩虹，從紫到紅，漸層地。
5:57pm安克黑的水有水蜜桃的味道。

老覺得，那些淡水的風，震的地板微微顫動，微微的不安。還是那是海？是妳呼喚著我的名，要我投入妳的懷抱？動盪著。育虹日記裡提到Louise Gluckg說，「海從不允許任何庇蔭，從不改變，從不累積，一個浪從不築在另一浪上。海從不說謊。你問它能應許你甚麼？它會告訴你實話，它會說：湮滅。」很喜歡的一篇日記。

啊，忘了說，在發呆的那一陣子，暫放開那些無謂的煩惱思緒，放空，單純地描繪著關於遺忘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