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一三

放下手邊事情，關上思考的大腦，聽著張懸的「我想妳要走了」，看著相片裡含蓄的笑容、堅定的眼神，靜靜的，靜靜的想著您。生死無常，但第一次發生在與我如此靠近的人，無法平靜看待之。昨悶了一整天，終於在無聲地夜晚，慌亂無助地，潰堤。二月快開學時，主任通知老師因身體不適，昏倒於東京，隨後被日本友人送進醫院，並使用葉克膜維持呼吸，病情應該是相當嚴重......但我在心裡總想著，老師應該沒事的，身體會好起來，然後大概需要休息個一年，就會再回到學校來。拜三的班會課還在祈福卡片上寫著，「老師您快回來！」，在旁畫了個小青蛙然後就放心地寫好了，沒事的...。昨天接到消息，頓時一桌的老師與學生皆靜默，無語。


平常，其實是和老師沒有甚麼接觸的。老師像個外星人，她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，和她打招呼還會用詫異的眼神看著我，是在想我是不是她世界裡的人嗎？呵，因此我還偷念過老師這點。老師有著和她高雅氣質外表相反的低沉嗓音，說話時除了飛舞的手勢，還有個獨特奇怪的腔調，在沒有雕刻的日子，多以黑色衣裝打扮。當她把她那烏黑發亮的直髮勾向耳際，總會露出散發著淡淡光芒的珍珠耳環，第一次看見時我還愣了許久，忘不了那幕，竟如此漂亮。除了自己感覺，從各方聽來對老師的觀感是一個認真的老師，她剛來的那年本要成為我們班導，後來輾轉成為下一屆的。她讓那一屆的學生們凝聚，她帶領他們團結，她做事的認真與對作品的熱情，成了許多學生們嚮往的目標與學習的精神。她的世界裡只有她，與她的作品吧。大家都猜想大概是因為過勞與長期累積下來吸入的粉塵，使得肺部功能受損並染上癌症。老師的相關事情，都由系上老師宣布，就在這些訊息往來交錯間，老師她就這樣輕輕地走了。

昨晚和媽媽講過話之後原以為好了些，結果洗完澡正要吹頭髮時，不知怎地，情緒像鬆開的水龍頭，攔也攔不住，湧出。想著老師面對命運，想著人類的渺小，想著我面對死亡，想著總有天我一定得看見－在那些百合與菊花簇擁下－我摯愛的人的相片。這麼想著忽然懦弱了起來，自己無法解開對於死亡的謎，著急地想確認那些重視的人，是否都還安然地活著？急忙地打給了鬱，卻沒接，試著傳訊息給薰，結果一看到回話淚就滴了下來...。後來鬱回了電話，聽到聲音安心放鬆後，哭得更加難過，大概是分手後哭得最慘的一次。在哭的同時又因劇烈顫抖而使得體溫升高，是熱的，是活的，「啊，原來我活著呢。原來在很傷心難過的時候還是活著呢。」確實地感受生命的存在，一種悲喜交疊的感動。

那時候鬱說：「我想老師再重來一次，她還是會選擇這樣的人生過活吧。」就像我一樣，即便我要再重來一次，我還是會願意經歷那些苦痛的哪。滿也說：「我想老師他這生活了兩輩子，比別人用力精彩，她沒有遺憾吧。」海馬則說：「要以此為借鏡。」身體的健康真的重要...。

///////////////////////1970-2012
上學期特別寒冷的那幾天，被校園外環道旁盛開的白花給吸引。每次經過都想，為何能在這樣寒酷的天氣裡綻放芬芳？心中一直對她們感到敬畏…。 我想，這花也許很適合老師您啊，她在萬物枯冬的寒裡，不猶豫的綻開熱情活著。

老師，花會凋零，身體會腐敗，但精神與靈魂會永遠存在，它們會以不同形式存於任何事物心中。曾說過的話，曾指導過的學生，曾創作出來的作品…一切您用心對待的事物都永遠記得您，永遠記得您的心。 梃甄老師，願您在另外一個世界，帶著您珍珠白的耳環，無憂無勞的繼續創作下去，因為我知道，您對作品的認真與執著，是不會被任何事物給阻撓，反而會愈挫愈勇，激盪出更美好的作品來的…。